从足球流氓到正义先锋,这是他不平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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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近日《卫报》记者Simon Hattenstone采访了一位名叫里亚兹-克汉(Riaz Khan)的人。他曾是著名的足球流氓组织“莱斯特城孩子帮”中的一员,但现在他逐渐爱上了足球,并写了一本自传希望能够告诫更多人不要走他的老路。全文内容如下:

他的装扮很聪明,他带着一把刀,在监狱里甚至会显得有些兴奋。而当人生逐渐过渡到现在这个阶段,他则从另一个角度向我们透露了上世纪80年代英国足球流氓团体的故事和社会作用。他的名字叫里亚兹-克汉,曾是著名足球流氓组织“莱斯特城孩子帮”中的一员。

事实上,球场暴力对于克汉的吸引力远远不及足球流氓身上所穿的服装。上世纪80年代初,克汉成了所谓的“休闲族”(译者注:英文为casual,由足球流氓为防止被警察发现而用时尚品牌的衣服来替代球队队服演化而来),这些人会为自己身上那些最时尚的服装感到骄傲。克汉是第一批加入“莱斯特城孩子帮”的来自亚洲的足球流氓,之所以给这个暴力团体起了个这么不相称的名字,完全是因为团队里的成员们年纪都很轻。

2010年,克汉写了一本自传,名为《关于亚洲足球休闲族的记忆》(Memoirs of An Asian Football Casual)。从这本书中,你能看到那个时代的缩影,很多政客和游行活动都在播撒种族不和的种子。但对于这段记忆,克汉显得有些纠结。他所描述的世界一方面让人觉得残酷冷血,但另一方面也让人嗅到了英雄主义的味道;这些团体的活动虽然是不对的,但也在某些方面促进了社会的融合。

现年52岁的克汉依然和年轻时候一样,穿着非常潮流的服装。他的外套、鞋子、帽子和手表都是经过定制设计的,而他灰色的胡子看起来也相当有个性。克汉有四个兄弟姐妹,他的父亲是巴基斯坦人,母亲则是阿富汗人。小的时候克汉是一个非常含羞的大男孩,在人群中他不太敢于表现自己。那个时候在学校或者街头,会有人把他称作“巴基斯坦佬”,但当时对于这种带有种族歧视的言论他并不是太在意。

那个时候,厄诺克-鲍威尔的“血流成河”的演讲还回荡在耳边,撒切尔夫人也表示英国“挤满了来自不同文化的人”。而对于克汉,那个时候他甚至为了避免被打而不去莱斯特的市中心。“我们去的学校里全都是白人的孩子,”他说。“我们不想融入进去,我们想的是同化。我们想变得更像英国人。我们为自己的文化感到羞耻,我们希望变成他们的样子,吃薯条和炸鱼,像他们那样穿衣服,做他们所做的事。”

17岁,克汉和他的兄弟尤素夫一起加入了莱斯特城的“孩子帮”,而这也让他们第一次品尝到了被认同的滋味。在这个团体里,你能看到各种肤色的年轻人,黑色、棕色和白色的都有。他们不会从政治角度看待这些事情,相反他们对于文化的融合感到骄傲。在他们心中,这只是一种风格的延伸,也就是找到另一种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的方式。而其他团体也的确非常羡慕他们的这种酷酷的样子。“即使是那些过去叫我们‘巴基斯坦佬’的人也开始接受我们,”克汉表示。“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种族的界限,在这方面我们甚至要比政府的那些智囊团做得更好。”

有趣的是,其实克汉并不是真的对足球感兴趣。即使那个时候莱斯特城有大名鼎鼎的球星莱茵克尔,他依然不怎么关注这支球队的表现。“莱斯特城给人的感觉就是糟糕透了,”克汉说。“我并不在意他们的表现,在球场内我总是在寻找客队的球迷,那才是我们的关注点:寻找其他团体,看看他们的成员都穿些什么。”

对于“孩子帮”的成员,他们压过其他团体的方式绝不仅仅只有着装这么简单。关键在于如何打败他们,用拳头、脚甚至是刀都没问题。克汉坚称这关乎一种荣誉,而这些事情也只会发生在团体和团体之间。“你不会去找一名普通球迷的麻烦,因为那太愚蠢了。这是团体和团体之间的事情。”

而成为“孩子帮”的一员也彻底改变了克汉。“我变得更加自信了,我觉得自己更像个人物了。没什么事情会让我担心,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有一帮哥们在支持我。但我不喜欢欺负人,因为过去我在学校总是被欺负,所以我不喜欢欺负别人。”

那个时候克汉拿的是史丹利刀(Stanley knives)。但他说自己拿刀并不是为了杀人,而只是割伤他们。但在正常人看来,这两个概念似乎没什么区别。总之他和团体里的其他成员都是出来伤人的。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克汉曾因为拿刀刺伤别人而被监禁8个月,那一次他刺伤了别人的头、脸、胸还有胳膊。

但克汉本人看起来非常友善,也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我告诉他我不理解为什么像他这样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人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我知道,”他平静地说。“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所以做的事情也会很疯狂。但当你的年龄逐渐增长,你会变得更有智慧,你会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

监禁结束之后,克汉立刻又回到了足球流氓团体。他无法控制自己,因为这让他觉得刺激。“肾上腺素总是在澎湃,因为你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很疯狂,但也很兴奋和有趣。人们会吸可卡因,从飞机上跳下来,或者在球场里打架。你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除非你亲身经历过,否则你真的无法准确地描绘出这种感觉。”

一系列复杂的经历让克汉最终远离了足球流氓团体,而这一切的开始竟然是迷幻药的兴起。“我变成了一个锐舞客,”克汉表示。但药物让他经历了一段抑郁期,最终他接受了伊斯兰教并发现了人生新的意义。“宗教告诉我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必须尊重每一个人。如果他们是好人,那他们就是好人;如果你是一个傻子,那你就是一个傻子,”之后他喃喃自语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一次可怕的事件让克汉彻底远离了球场暴力。“上世纪80年代末我去了伯恩茅斯。那天天气很好,我们在街上闲逛,之后听到一家酒吧里传出很大的打斗的声音。我甚至还听到了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之后我们走了过去,我看到破碎的玻璃飞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的脸上,他的脸流了很多血。之后我告诉我的同伴:‘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人。’之后我们就离开了,那个女子一直在哭。”

之后克汉拿到了艺术和人文方面的学位,现在他还会教英语。之后我问到了他之所以决定写那本自传的动机,他告诉我:“2009年我看到了英国防御联盟(English Defence League)的兴起,所以我开始写那本书。我看到了他们的愤怒,于是我就想‘我经历过这所有的一切,所以我不能让这些事情再次发生。’我写这本书也是希望教育那些年轻人,告诉他们我曾经也像他们一样,但人是可以改变的。”

如今克汉非常谴责足球暴力的行为,但他仍会想念过往的一切吗?他想了很久之后告诉我:“是的,我仍会想念。但我现在会告诉自己没必要再想这些了。”那么在所有过往中,他最怀念的是什么呢?“是大家的友情,还有在星期六一起穿得酷酷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走T台。喷上香水,穿上最好的衣服,面对笑容然后和其他球迷团体争执。”

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还有莱斯特城戏剧院的艺术总监尼科莱-福斯特,他们准备将克汉的故事搬上舞台。那他们担心这些故事重燃足球流氓心中的“热情”吗?“当然不,”福斯特很快就回答了我。“我们呈现的东西并不是那样。我们不会评判它,也不会美化或者塑造它。”

但克汉对此持怀疑态度。他曾让自己的大儿子答应自己18岁前不要看他写的那本书,但最后孩子还是在14岁的时候就看了。“这改变了他。他希望成为他爸爸那样子的人。他开始和其他小混混一样闲逛,我觉得这太扯了。我能看到他在大街上穿着很浮夸的衣服大喊大叫的样子,我希望他不要再这么做下去了。”

至少现在的克汉是非常抵制球场暴力行为的,而他甚至成了一名球迷,现在他是莱斯特城的季票持有者。而在几年之前,作为球迷的他甚至目睹了球队不可思议地夺得英超冠军的场面。“那种感觉是整个世界上最棒的。我的眼眶都湿润了,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克汉还会去学校向孩子们讲述暴力文化的危险性。他会给孩子们讲自己的故事,并告诉他们生活是可以被改变的。“我给17,18岁的孩子讲我的故事。我告诉他们我经历了什么,他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会想,‘你都经历了什么?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克汉笑着说道。“所以这会给他们希望,这是一定的。”